距離第一批電動車生產資質公布還有兩個月時間,車企間的爭奪也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。但政策的設定,讓一些新興的新能源汽車制造商感到無奈。
“現在中國汽車產能已經嚴重過剩,我們新興的車企可以利用這些產能,這與中央‘去產能’的供給側改革相符合,政策應該給我們這樣的企業(yè)開個‘綠燈’。”近日,蔚來汽車創(chuàng)始人、董事長李斌表示。蔚來汽車于2015年成立,是一家從事高性能智能電動汽車研發(fā)的新公司,其發(fā)起人包括易車創(chuàng)始人李斌、汽車之家創(chuàng)始人李想。
近兩年在新能源汽車熱潮的帶動下,有越來越多的企業(yè)開始加入這一行業(yè),其中既有傳統(tǒng)車企,也有原先從未涉足造車領域的“門外漢”。不過后者多在汽車生產資質這一關鍵問題上卡住了殼。直到去年6月初,國家發(fā)改委發(fā)布的《新建純電動乘用車企業(yè)管理規(guī)定》發(fā)布,才給這些“門外漢”打開了一扇門。
按照工信部此前表態(tài),第一批名單公布的預計時間是今年4月。雖然最終誰獲得首批資質還無法獲知,但怎樣的企業(yè)能夠獲得資質在業(yè)內一直爭議頗多。
“現在再去建廠沒有什么意義,這是增加浪費,應該把資金放在研發(fā)和客戶服務、品牌建設這兩端。”李斌說。這位血氣方剛的造車人,一說起這個話題,禁不住揮舞著雙手,顯得比較激動。他甚至負氣地表示,拿不到牌照,就把工廠建到海外去。
實際上,也有業(yè)內專家對準入政策頗有看法。中國電動車百人會理事長陳清泰表示:“我主張放開電動汽車準入,同時加強監(jiān)管。政府對進入者既不要鼓動,也不要過分限制,應搭建好市場平臺,扮演好監(jiān)管者和守門人的角色,使市場形成富有活力的有序競爭機制。”陳清泰認為,美國特斯拉的誕生證明,新進入者會帶來新的思路,會加快試錯的過程,降低其他企業(yè)試錯的風險。
在牌照發(fā)放前的最后兩個月,大局顯然已經不能扭轉,但眾多企業(yè)的呼聲仍值得政策制定者關注。
郁悶的“蔚來汽車們”
去年6月,工業(yè)和信息化部發(fā)布了新能源汽車準入方案。與2009年6月17日發(fā)布的《新能源汽車生產企業(yè)及產品準入管理規(guī)則》和2012年7月1日公布的《純電動乘用車技術條件》相比,新版的準入規(guī)則對生產企業(yè)的研發(fā)能力、生產管理、產品規(guī)格、安全標準做了更細致的說明,比如要求要有3年以上純電動乘用車的研發(fā)基礎,具有專業(yè)研發(fā)團隊和整車正向研發(fā)能力,且只能生產純電動車而不能生產傳統(tǒng)燃油車。
另外,新政策的產品要求明顯高于2012年的《純電動乘用車技術條件》,比如核心指標從“雙80”(指續(xù)航里程和百公里最高時速)提高到“雙100”。同時,也有對產品制造大工藝的要求——這意味著要建立工廠,這對互聯網造車公司來說是一個很高的門檻。
以主打“互聯網眾包造車”的凱翼汽車為例,其本身注冊時并沒有生產資質,卻采用委托生產的方式,借用奇瑞汽車的工廠制造產品,其本身則主要負責品牌的打造和產品的研發(fā)設計。凱翼汽車總經理鄭兆瑞曾向記者表示,如果不采取輕資產模式,凱翼用五年時間可能都沒有產品出來,而且投資巨大,凱翼未來在生產方面會優(yōu)先選擇“能借的不租,能租的不買”的原則。
李斌對建立工廠也深感不解。“經過30年的發(fā)展,中國的零部件配套體系已經比較完備。這是像蔚來汽車這樣的初創(chuàng)公司可以創(chuàng)建的基礎。”李斌說。但現實的殘酷令這位年輕而充滿激情的造車人非常失望。“我們可以選擇代工,但這樣我們的品牌無法保留,不管選擇是誰代工,我們都要在車尾標注這個生產廠商,這對蔚來汽車的發(fā)展來說是非常不利的,直接淹沒了我們的品牌。”他說。
李斌的無奈并非孤例。諸多新創(chuàng)立的企業(yè),希望把資金主要放在研發(fā)上,但苦于政策要求,不得不分散資金來建立廠房。“制造廠的地位太突出了。如果我要找一個代工廠,蔚來汽車的產品就不能叫‘蔚來汽車’,必須和制造的合作伙伴品牌一致。但是我們根本不是一個類型一個定位,這樣是很痛苦的。”李斌告訴記者。
但是,作為正處于風口上的電動車,即使是新建立的企業(yè),也頗受地方政府青睞。“汽車企業(yè)建立四大工藝并不難,地方政府愿意給你地、給你資金,甚至給你煤礦。只要去建廠,什么都好說。”一位同樣從事電動車生產的企業(yè)負責人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。
然而,這正是李斌不愿意做的事。“根本沒有必要,現在中央改革說‘去產能’,再去新建產能有什么意思?”
資質爭奪戰(zhàn)
在現有的產業(yè)政策下,汽車生產資質特別是轎車生產資質是一種稀缺資源。在此次電動車生產資質爭奪戰(zhàn)中,已經有諸多公司加入,競爭可謂白熱化。
去年11月份,國家工信部部長苗圩曾表示,已經有幾十家企業(yè)提出了電動車生產資質申請。而業(yè)內預測,至今可能有超過100家零部件企業(yè)、互聯網企業(yè)站在獨木橋上,希望獲得通過大門的機會。這其中還沒有包括眾多的低速電動車企業(yè)。
僧多粥少之下,甚至一些擁有強大實力,并不缺乏資質的整車廠也對這塊肥肉虎視眈眈。“一些整車廠也加入電動車專用資質申請之中,這對于他們基本上是沒用處的,讓人覺得無法理解。”一位去年成立的電動車公司負責人告訴記者。
但整車企業(yè)對此有自己的想法。“我們投入很大,目前很多互聯網造車都是虛晃一槍,概念為主,主要是為自己造概念。”一位國內大型整車廠銷售負責人告訴記者。有觀察人士曾直言,有些企業(yè)申請資質的目的就是為了“倒賣資質”。
在眾多的企業(yè)中,一些擁有強大實力的競爭者已經被視為十拿九穩(wěn)。比如來自零部件領域的萬向集團,其被視為獲得電動車首批生產資質最有競爭力的一家。萬向集團多年來在整車制造方面動作繁多,目前擁有產品、生產廠,還獲得了專用車生產資質,其在國外收購了菲斯科——這是與特斯拉同樣知名的一家美國電動車制造商。
事實上,電動車準入管理制度已經經歷了一個門檻降低的過程。去年7月正式實施的版本,較之前兩次的意見征求稿,已經去掉了“企業(yè)擁有三年以上的電動汽車研發(fā)基礎”的要求,且規(guī)定“新建投資項目的投資總額和生產規(guī)模不受部分汽車產業(yè)發(fā)展政策的限制”。
即使如此,與樂視、蔚來這樣的互聯網公司需自行申請生產資質不同,有的互聯網公司則選擇與已經有生產資質的企業(yè)合作,比如阿里巴巴與上汽集團合作切入造車領域,這從一個側面說明了電動車資質獲取的困難程度。
“是不是達到國家標準本身與資質沒有關系。進來就進來,愿意造就讓它造。真正要守住認證這一關,發(fā)不發(fā)牌要看產品是不是達到準入的國家標準。首先看是不是投錢去研發(fā)了,還是只是鉆空子,投入10億美元和1千萬元的結果是完全不同的。所以往深層次去想,研發(fā)才是一個基礎,制造不是。”李斌說。
被迫的“曲線回歸”
如果政策不能滿足這些后來者們的期望,這些后來者可能選擇其他迂回的方式,躲避政策。“要么無奈走上自行建廠的道路,要么干脆到國外或者臺灣地區(qū)造車,然后返回中國銷售。”一位電動車創(chuàng)業(yè)者也這么告訴記者。這個辦法在目前的政策下來看,確實不失為一招妙計。
以特斯拉為例,其作為引領電動車風潮的代表性公司,作為目前多個互聯網公司的榜樣先驅,由于出身國外的關系,在國內銷售并不受到建廠、代工等方面的制約,能夠進入中國是因為產品達到了中國的電動車標準。
“真的,如果資質審批不下來,我就計劃去臺灣設個廠,然后再拿到中國大陸來賣,這樣我不就合規(guī)了嗎?”李斌也略感無奈地記者表示。與記者談話間,他轉頭向旁觀的工作人員說道,“回頭可以去看看越南、臺灣等地方,我真有意愿過去瞧瞧。”不過,如此一來這些公司的產品將變成進口車,無法享受國內的相關電動車補貼政策。
但對此,李斌毫不在意。“我們做商業(yè)模式的時候,就沒有把政策補貼這些意外性的因素放在里面。”他認為,現有的基礎設施和電池的成本確實都不能讓用戶滿意,買電動汽車對用戶來說其實更多是一種無奈的選擇,政府補貼和扶持可以快速啟動市場,但是不會讓用戶喜歡上電動車。“現在一些企業(yè)利用政策的紅利,不顧用戶體驗,推出了一些體驗感不好的產品,這會極大地傷害這個剛起步的行業(yè)。”
實際上除了這些后進入者,一些掌握核心技術的傳統(tǒng)整車集團也坦言,只要技術成熟,在沒有政策補貼的情況下,也可以獲得市場。以豐田為例,其混合動力產品在經過多年的經營,已經和傳統(tǒng)燃油車實現了零價差。如果給國內車企一定時間,擴大規(guī)模減小成本,也可以實現彎道超車,迎頭趕上。
補貼的問題只是后來者們在造車理念上的一次細微碰撞。這些造車后來者們認為,企業(yè)的重點就在于研究消費者的需求,提高消費者的體驗。根據蔚來汽車的規(guī)劃,目前電池、電機、電控“三電”核心技術自主開發(fā),另外建立了蔚來驅動科技公司,未來的核心零部件不僅蔚來汽車使用,他們還計劃供應其他企業(yè)。
把握產品和消費者體驗這產業(yè)鏈中的兩端,也是互聯網造車公司的核心競爭力。只不過,在生產資質或合作模式上,政策會為這些公司打開綠燈嗎?
盡管面臨種種難題,對于希望進入電動車制造的互聯網企業(yè)而言,希望并不是全然沒有。目前有多種預測都提到,首批準入名單的意義重大,關系到整個行業(yè)的充分競爭,因此會選擇各領域的代表性公司進入,有競爭力的互聯網公司會成為其中之一。“應該給真正愿意造車的企業(yè)機會。”李斌對記者表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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